心在逝去的往事中蹉跎

  林女士講述的,是5年前的一段感情。她說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懂愛,不會愛,他們最終分手了。但是,那始終是她人生中一段未完的夢——

  那是我的初戀。9年前我考上了一所中專,入學不久,便迎來了學校每年舉行的“青春美藝術週”。記得當時我畫了一幅畫,又為班級的海報作了繪畫,那張海報就是由傑來書寫的。傑是從安徽考來的,跟我一樣是一名新生,寫得一手好字,歌唱得也非常好,才華橫溢,典型的江南才子型的人。他屬於統招生,畢業後包分配,理所當然地成為我們那屆裡不多的幾個格外招人“待見”的人。當時同學們都開玩笑說,他這個人基本沒什麼缺點,除了人長得老氣點兒。

  又一次搞教室版面設計的時候,本來約好的幾位同學卻都沒來,到最後只有我和傑兩個人。那天我們在教室裡聊了很多,彼此也多了很多了解。從此,只要學校組織書寫和繪畫之類的活動,我們都會參加,並且總是“鐵桿”搭檔,他寫我畫。在一次次這樣的合作中,我們的關係自然也更近了一層。後來,我們開始約會,這個城市中許多美麗的地方,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。在那些難忘的歲月裡,我們也留下了許多珍貴的照片。那時候很流行一首歌:“有暖風在心裡,何必畏懼過寒冬,愛不休,讓期望的手不落空。”我們就是伴著這首歌,走過那些相戀的甜蜜日子。

  可是4年的中專生活結束時,也是我們該面對現實問題的時候了。他該回安徽報到了,而我還要在長春找工作。他家是安徽農村的,條件特別不好,這些我並不在乎,關鍵是我父母根本不可能同意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。為了能和他在一起,我和父母鬧翻了,幾乎想盡了一切一切辦法,折騰得筋疲力盡——傷心絕望之後,父母也只好答應了我和他在一起。

  畢業那年的10月,始終無法放心的父母隨我們一起去了安徽。在那裡生活了一周,父母各方面都無法適應,毅然決定帶我回長春。無望之時,我又是一頓哭鬧,那一次更是傷透了父母的心。其實現在想來,那時他對我的父母並不太關心,迫於無奈,父母只好任我留在那裡,他們則流著淚回到了長春……

  從此我就在他工作的地方,住在他單位分的宿舍裡。天氣越來越冷了,南方的冬天是沒有暖氣的,也沒有任何取暖的東西,我也越來越不適應了。因為冷得受不了,我什麼也不想幹,只想躺在被窩裡,每天昏昏沉沉的不知睡多久。我覺得悶的時候,傑卻總是在忙工作,根本沒有時間理會我;而終於等到他休息的時候,他又覺得很累懶得出去。就著樣,在那間不到20平方米的小屋裡,我一呆就是一年。其實他並不喜歡我整天待在家裡,因為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成了他的累贅、他的經濟負擔,他常說如果沒有我會怎樣。他曾經託人幫我找了份工作,不過不論是勞動的高強度還是工資的低廉程度,都出奇地離譜,最後我還是自做主張地辭去了那份所謂的工作。

  我們的內心有分歧,我想是從那年春節開始的。我們回到他家裡去過年,他為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,甚至連鄰居家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(還是個女孩子)都沒落下。獨獨我,什麼都沒有。大概在他來說,已經不需要送我什麼禮物了吧。本來不能回家來過年,我的心裡就空落落的,再受到這樣的冷落,我的心裡更是酸酸的。

  假期過完,我們又回到了他的單位。沒多久是我的生日,此前他一直“不動聲色”,我以為會有什麼驚喜,可最後的期待還是落空了。甚至連那天的吃的都跟以往沒有任何不同——我們是在他單位的食堂裡,吃了一份咸胡蘿蔔肉絲和一份柿子湯加上兩個饅頭。我是和著淚把那頓飯嚥下的——其實吃什麼或許並不是最重要的,但他如此不關心我,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,真的讓我說不出地傷心。我真的想家了……

  而最讓我傷心的,是不久後的一件事情。那次他家那邊的兩個女孩子來看他,要走的時候,他卻硬是把她們留了下來。我說你留朋友我沒意見,但是家裡根本沒地方,讓她們住哪兒啊?他輕描淡寫地說,“旁邊不是有一間沒人住嗎,你先住那裡。”我愣住了——旁邊的一間我是知道的,那是一間長時間沒人住的屋子,沒有燈,沒有鎖,只有一張落滿了灰塵又破爛不堪的床,連行李都沒有,而我們只有一床被子。

  那天晚上,我就一個人蜷在那間黑漆漆的小屋裡,走廊裡不時傳來他們打牌的因為攏音而格外刺耳的說笑聲。直到很晚他才回到這邊,沒有問一句我怕不怕,沒有一句覺得我受了委屈的安慰,卻一再擔心地問我:“你說一張小床夠她們兩個人睡嗎?”我假裝睡著閉上了眼睛,黑暗中一直流淚到天亮……

  大約過了半年,我終於有一次機會回家看望父母,就一直沒有再回去。大概他心裡也知道愧對我吧,他曾經來接過我兩回,我都沒跟他回去。我們之間到現在也沒說過什麼分手之類的話,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那個陌生的,讓我備感孤苦的地方,而他又不可能丟下他那份工作。後來他對我說,如果我回去,他一定好好對我,疼我愛我,就像在學校時一樣。可我知道,校園裡的感情之所以美好,是因為那是最單純的,而經歷了這麼多之後,一切都注定不可能再像當初那樣簡單純粹了!何況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,我不可能再次丟下他們……5年過去了,我承認我仍放不下他,現在我對他的感情,是愛與恨的交集。也曾想過有一天能夠回到他身邊,哪怕只有一天——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待我,那樣疼我、愛我……

  如果一段情感注定已成為往事,對於那個已不可能發生的“結果”,又何必再去費心追問和假設呢?愛情可以蹉跎,青春也有可能在逝去的愛情中蹉跎,但無論如何,不能讓我們的心在逝去的往事中蹉跎。